殿行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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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3页(第1页)

  林梢落下一线光,映在左卿辞清俊的眉骨上,照亮他安静睡的面孔。

  shòu乱唯一的好处是深林宛如被梳了一番,体型大的凶shòu死伤殆尽,一路过来极清净,人迹全无,完全不必再戒惧追兵。不过左卿辞还是很辛苦,早已不复翩翩公子的形象。

  即使在教内他依然是一身中原服饰,纵然天气再闷热,他也不会像昭越人一般短打。但经过密林的流离辗转,他的外衫早已磨得稀烂,内衫撕了给她拭洗身体,玄明天衣用来垫了滑筏,修长的双手遍布淤红的擦伤,鞋子也磨穿了,长以一根破布带潦糙系扎,仅剩半截布裤蔽身,与流民粗汉无异。

  苏云落觉得自己还是死了比较好,但既然他不许,唯有不死不活的吊着。近日肢体似乎灵活了一点,手指变得可控,让她能做一些细微的小事。

  &1dquo;在做什么?”

  突然的声音吓了她一跳,手里的东西嗒然而落。

  左卿辞微倦的揉了揉脸,起身走过来拾起打量。&1dquo;糙鞋?”

  她缩了一下,无意识的低头,&1dquo;没有编好——弄湿了——我的手——”

  指间的脓水滴在鞋上,弄得多处湿痕,看起来颇有些恶心。

  左卿辞望了一眼,将鞋还给她,没有说什么。

  等她第二日醒来,他将鞋子拿去水边冲了冲,竟然穿了回来,&1dquo;做的不错,阿落真聪明。”

  左卿辞在她额上轻吻了一下,她全身上下也只剩这么一块完整的肌肤。

  她不敢去摸,心里又苦又酸,然而又有什么悄然绽开,沁出一丝丝的欢悦。

  又过了两日,他束换成了一条细巧的糙编带子。

  她教他制作猎套,捉住了一只野兔,又指点他怎样洗剥烘烤,做出了逃亡以来第一顿热食,尽管没油没盐,他依然吃得很香。

  他开始时常不经意的夸赞,也会询问一些野外的技巧,不知不觉中,她的话渐渐多了起来。

  又过了一阵,苏云落身上的溃烂开始收口,脓水和腐皮结成了一种灰褐色的硬痂,渐渐的痂越来越厚,她的关节变得难以弯曲,仿佛罩上了一层铁壳,再度只能躺着。左卿辞甚至无法诊脉,硬痂连着皮ròu而生,水浸都化不开,qi&aanetg撕必然鲜血淋淋。

  一天又一天过去,到最后她的身体被厚痂彻底束缚,呼吸异常困难。

  僵固的黑暗纹丝不动,她却开始热痒,可怕的滋味让她想起曾听说的一种刑罚,将人放在大瓮中,以火慢慢烘烤至死。

  苏云落想嘶叫出来,可嘴唇无法张开,禁制的感觉几乎令人疯,然而一个温柔的声音絮絮安慰,极力安抚她失控的心神。

  眼泪从硬痂的fèng隙渗出,她几度崩溃,又几度醒来,在灵魂都被禁锢的黑暗中苦熬,神智混沌而燥乱,只记得一声又一声呼唤,成了无尽的黑暗唯一的牵引。

  叽啾的鸟鸣吵醒了苏云落,额际似乎有什么在大力敲打,黑暗中突然裂开了一线光。

  敲打越有力,喀啦一声,一片厚痂滑下来,白花花的光刺入她的眼,她难受的蹙起眼,依稀看见一只惊愕的啄木鸟扑簌簌的飞起,想是将她当成了木头。

  她下意识的想坐起来,用力一挣迸出数声脆响,坚固无比的厚痂竟然裂了,不觉半分痛楚。

  苏云落茫然低下头,手臂的厚痂跌落,呈现出一块洁白的肌肤,她不敢置信的看了好一会,试探着动了动手指,层层厚痂仿佛在高热下变得极脆,纷纷落下来,露出五根完好的细指。

  她做梦一般剥下所有的硬痂,被剧毒蚀得破烂不堪的身体变了,每一寸肌肤娇嫩幼白,完美无暇。一片落叶随风划过肩头,带来轻微的刺痒,她的眼泪蓦然流出来,滴在身下的蕉叶上,出啪然轻响。

  左卿辞在山溪中浸了许久,脸额埋在冰冷的溪水中,长随水而动,宛如千万缕无法自抑的绝望。

  千峰万壑,山重水复,他从未想过凭一已之力竟然能走得这样远,已近了西南边缘,她却再也撑不下去。对于即将到来的灰暗而冰冷的结果,他已然束手无策,学了那么多医理毒术,竟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人消逝。

  她是那样美好,所要的又是那样简单,像一只笨拙的稚鸟,一点赞悦就可以欣然许久,他却从来吝于给予,习惯以轻讽和戏谑来维护自己的傲慢。

  他从未真正的理解她,珍惜她,分担她的苦楚和伤痛,即使来了西南,依然带着优越的自矜。如果不是这样的愚蠢,她又怎会伤到无可挽回。一切都太迟了,他才刚学会什么是善待,她已经即将消散——

  &1dquo;阿卿——”软软的呼唤传入耳中,带着一点气促。

  左卿辞恍惚直起身,坡上一个白得光的纤影摇晃着奔过来,跳入水中扑进他怀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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